与课【王耀中心】
“同学们，今天我会给你们上一堂课。”他站在讲台后，什么也没有带，什么也不需要，仿佛仅仅是一副血肉之躯就足够震撼，“我几乎没有如此正式地教导过谁，或许有人会问，我活了如此年岁总该有些经验之谈……或许是这样，但我每当想要从漫长的过去中割下那么一两段去说、去谈，去切碎了细细地讲，总是难以出口。”
“言归正传，今天这堂课，名字叫……嗯，抱歉，我真的不太适合做老师。”他颇有些歉意，带着点腼腆笑喘了一口气，“名字有些长，就叫没有人应该天生忍受苦难吧。”
说罢，他有些调皮地歪了歪脑袋，一双眼眸如水洗般温柔。
他说：“以为我会在这里举自己的例子突破自我？不是的。我不会这么做，并不是不愿意，是不合适。或许听起来有些自大，但是，我——有几千年的过往，几百年的坎坷，几十年的挣扎的我，实在是太特殊了，我的事例或许并不能引起共鸣。”
他又停顿了一会儿，视线缓缓扫视了一圈，似乎是在看每一个座位，就像一个真正的老师，在心里默忖该选择哪个举手的同学。
接着他叹了口气，接着说：“回归正题：没有人天生就该忍受苦难。即使是再如何短暂的人生都会有挫折，即使是再如何漫长的人生都会有遗憾，苦难便来自于此，来自于肉体的折磨和精神上的渴求。”
“同学们，你们都学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是的，我并不否认这个，但是你们必须知道，绝不应该用此为由去戏谑一个正在经受苦难的人，更不该把自己当做那个‘天’给人强加苦难。不要说出诸如‘看呀，我是为了你好，没有我，你会永远留在象牙塔里，永远不知苦难。’这样虚情假意的话。”
他神色认真严肃，眼里盛了破碎的星辰，让人窒息。
“如果可以，我愿你们永远顺遂，永远带着甜蜜的笑，推开窗就是如同海洋的天空和海鸥一般的云朵，打开门就是鲜嫩清香的草原和永远开不完的花。”他眉眼渐渐舒缓，却又定格在一个谨慎忧虑的角度，“但是，总是会有但是的。”
“无论我多希望你们从今往后没有任何不如意，多希望告诉你们从今往后生活再无龌龊。”
“但是我更想告诉你们生活也许会很艰难，灵魂永远不会圆满，你们的欲望，和别人加给你们的欲望，将成为永不停息的川流，既不会如池塘稍予喘息，也不会如大海暗流涌动。苦难就来自于此，永远不会停止，别人的与自己的，交织在一起。”
他沉默下来，天仿佛也沉默了下来，云也静止，风也静止，火一样的夕阳也静止，余晖泼洒进教室。
“好像说偏了？我果然不适合做老师……”他很活泼地笑了笑，提高了些许音调，对着全教室说：“这堂课该结束了……时间没到吗？嗯……那就允许你们提个问题吧，什么都可以。”
他微笑着，安静地等待着。桌椅的影子随着光影微微动着，仿佛是唯一的附和。他仿若未觉。
“嗯……我知道了。”他点了点头，思忖了会儿，就如组织措辞回答问题的老师一般，认真回答影子。
“我相信，我的人生，欢愉始终多于苦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