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面不是拌面

拱手而别,以期来日。

心甘情愿。【耀X国人/无西皮向/渣练笔】

王耀突然很想和人聊聊天,无论是谁都好。
于是他甩下批注到了一半的文件,看了眼阴沉沉的天,云层很厚的铺满了天空,透不出一丝一毫蔚蓝的底色。他觉得眼睛鼓鼓得胀痛感让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透过沾了灰尘的纱窗往外看去的时候总是会被一些迷蒙的空白晃了眼。他知道这是因为他长时间的工作导致的视觉疲劳,如果从大脑里仔细的搜索一下就可以得到更加专业的名词来解释这一个普通的现象。

但是他不愿,他懒得去思考很多的东西。

王耀感到了疲惫感。深深的无力感像是大海中长达十多米的海藻那般,从漆黑的深海底处在海水的浮力中像是一条冰冷的蛇一样缠绕上来。他不由自主地将脖子搁在椅背上,只可惜没过几分钟他的脖子便因为仰躺的姿势和坚硬的木制椅背而变得酸痛。


王耀微不可闻地叹气,然后站起身来,离开了自己的家。


但是当他站到车水马龙的一边时,那种从厚厚一沓文件中扑面而来的忙碌与混乱再一次席卷了他。他似乎很久都没有被这种压抑的感觉逼迫到产生近乎窒息的错觉的了,就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与他相隔着整个喧闹的世界。不知名的结界从他方圆一米处张开,笼罩住他的周身,夺取了他的空气。


他能够感知到人民的一切喜怒哀乐,特别是在此时此刻,他微微闭上眼,经过他的人们身上的情绪便会化为一种无形的气息跳入他的大脑之中。也许是因为正值下班的高峰期,疲惫与茫然混杂着喜悦与放松,但是他想要感知到的那种情感却迟迟未出现。


这让他更加的沮丧。


睁开眼睛,王耀伸手随手便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他开门坐了进去,坐在司机后面的那个位置,虽然只有他一个人。
司机师傅很快便大声问道:“去哪儿?”
王耀却怔愣住了。迟迟等不到回答的司机师傅开始有些不耐烦起来,侧过头来又问了一遍。
王耀回过神来,从后视镜中看见司机的双眼,与他对视,然后低声说道:“您能随便绕一圈么。”
师傅恐怕也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一时之间笑了出来:“小伙子这是赶着上门让我宰客啊。”
王耀听见师傅爽朗的笑声,不由得想看看他此时的表情。


早知道就坐在副驾驶座上了。
他这样想着,出租车也缓缓地启动了起来。


“看起来有烦恼啊小伙子,行吧,我带你去桥边转一圈散散心。”
“好。”王耀撑着下巴看着飞速后退的风景。
“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说出来嘛,憋在心里多难受。”
王耀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和师傅说的,一时之间难以回答。并不是说他作为国家的高高在上让他不屑于和普通的人聊天,相反他之前十分地迫切可以和某一个陌生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好,可以痛痛快快地倾诉一回。但是当这样的人选真的出现了以后,王耀却是哑口无言。

他犹豫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知道是否应该将自己那些模棱两可的不安与麻木诉说给一个辛苦工作着的老司机听。
他不想让自己的沉重给被人带去同样的负担。

所以他只是笑笑开口说:“只是觉得太累了。”

老师傅立刻唉了一声,一副早知如此的经验丰富的模样,果然他开始侃侃而谈:“小伙子看着可年轻,刚工作吧?受不了了是吧?唉哟这都不是什么大事。散散心就好了啊。”
很普通的安稳,但是王耀还是笑着回答说好。老师傅便开心了起来,哼着小曲儿上了大桥。


临近黄昏的河水是十分漂亮的,黄昏的色彩绚丽而梦幻,波光粼粼的河面上缓缓驶过几艘渔船,拖下长长的涟漪,宛若新娘长长的婚纱后摆。


老师傅的手机忽然响起,他很快接通了,之后操着更大的嗓门接电话。
连续好几声知道了知道了好的好的之后,老司机挂了电话。沉默了几秒之后,他又自己开了话茬:“诶哟明天又要接送小兔崽子。”
王耀弯弯嘴唇:“孩子多大了?”
“小二了。”
“明天不是周六么,要去补课?”
师傅十分霸气地一甩手说:“不去那种地方,是去比赛的。”
王耀继续问:“什么比赛,奥数还是化学?”
师傅嘿嘿笑了两下说:“民族舞。”
王耀长长地哦了一下,佩服道:“小小年纪不容易啊。”
师傅被这么一句话引出了更多对话的兴趣,开始滔滔不绝起来:“本来一开始我们也是不同意的,觉得学那玩意儿没啥用还浪费钱,但小姑娘死活要去,还说啥梦想梦想的,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词。”
他似乎是在回想当初孩子闹腾的模样,再想起了如今孩子穿着服饰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的模样,半是骄傲半是庆幸地说:“没想到居然还真让她学出点名堂来了。”


“梦想啊……”王耀嘴里嚼着这两个词,觉得有点甜,也有些酸涩。
“小伙子有什么梦想没?”司机的心情大好,更想同人说话了。
王耀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说:“当然有了。”他放下了因为托腮而开始酸麻的手腕,双手交握放在腹前,沉吟了一小会儿似乎是在组织措辞。很快他开口道:“我也不知道是梦想还是责任......”
师傅没有说话,似乎知道他后头还有话要说。果然须臾之后,王耀继续开口,平淡冷静得不可思议。
“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走了那么久,忽然有点看不清道路了。”
作为一个国家,若要说起梦想,每一个人的回答都是一样,但又截然不同的,毕竟他们各自为营,步步惊心,相互合作依赖着,又似乎相互排斥反对着。他们以为这是梦想。但是仔细想想,这或许更多应该归于责任。
因为特殊的存在,所以要背负起特殊的责任。梦想是主动去追求的东西,而责任是被迫承担的东西。当他们一旦发现自己的主动变成了被动之后,一切的困苦都会变得不堪入目起来。所以在会议上的时候,无论是谁都只是咧着嘴无所谓又郑重其事地说:“这是梦想。”


王耀不愿再去想,于是叹口气说:“国泰民安。”


“哟。”师傅声音拔高了不少,“小伙子心挺大的呀。挺好挺好的。这样的话可不能再这么皱着眉头下去了啊。”
王耀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眉心:“您难道还能看见我?”
师傅语气中带着得意:“不是用眼睛看的,是用经验。”
王耀心中默念了句如此,然后也似随意般的回问:“那师傅,您的梦想呢?”
师傅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像王耀之前那样沉吟了一会儿。而就在那一会儿功夫中,车子已经驶离了大桥,重新没入车水马龙之中。
“我想着世界和平来着呗。”
王耀闻言笑了:“那您的心可比我大。”
师傅几乎要摆手了:“哪儿呀,我想,如果世界和平了,那我就可以环游世界了啊。”
“您现在也可以啊,战乱的地方毕竟那么少。”
师傅哈哈笑了两下,回答道:“现在还不行,孩子还太小。”
王耀了然,但心中渐渐涌上了一丝丝难言的酸涩。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呀,等孩子长大了,又要开始操心就业结婚的事儿了,永远出不去了啊。”
师傅愣了愣,又继续不在意地笑笑:“小伙子很清楚嘛。”


老师傅也很清楚。
大家都很清楚,所谓梦想就好像真的只是想想。


王耀打开了车窗,开了一条缝,让晚风透进来,最好能够吹散他心中难解的郁郁。
就是这种感觉。这种熟悉的,困扰着每一个忙碌于茫茫人海中,似乎与普度众生毫无区别的人们。看着年华一点点的老去,看着自己的鬓边渐渐染上霜雪,然后离自己曾经的规划做着毫不相同的事情,甚至背道而驰。
感觉努力毫无意义。感觉奋斗毫无目标。感觉自己所想要达到的那个境界实在是太远太远,远的就像是梦一样飘渺,随着自己的路越走越多,却似乎距离目的地也越来越远。而渐渐地,身体的沉重让你步履缓慢而困乏,你停留在了原地。


“小伙子啊。”老师傅语重心长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王耀低低地应了一句。
没有叹息,似乎也没有什么可惜,老师傅语气平淡却也透着坦然:“其实我并不是放弃了梦想,我只是有更加重要的责任要去担当。我仍旧做着这样的梦,并且想着哪一天有能力去实现他。但是在这之前我要做一个好丈夫与好爸爸。”


责任。
这似乎是一个很重的词语,似乎就是这个压在每一个追梦人的身上,将他们拖入平淡的世界当中,让他们安安分分。


“但是我觉得这个责任,我心甘情愿啊。”师傅笑了笑,是一张十分喜气的脸,“我现在的梦想是和家人一起去旅游,责任与梦想一起了嘛。”



出租车再一次地停靠在了王耀上车的地方。收了钱之后司机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摇下了车窗对着看起来面无表情的王耀说了这么一句话。



心甘情愿。
王耀又是细细咀嚼这个词语。



在这一刻,王耀觉得自己似乎就真的像是一个因为工作苦累而被一个陌生司机循循教导的年轻小伙子一样。随着汽车引擎声的逐渐远去,晚风也越来越冷,吹散了他的发丝。


这是个难得的体验。被教导,难道不是吗?
王耀在心中问自己,然后偷偷地笑了。


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太上来,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大概就是有种当你打一款通关游戏的时候,没有任何说明,无法存档重来,没有具体关数更不会有什么提示。你独自一人日夜闯关,怪物越来越可怕,陷阱越来越阴险,而你却不能回头。似乎永远都无法走到尽头的错觉让你一点点开始品尝到了绝望。


但是突然有一天,你发现了一个宝箱,打开之后加了血。在那一刻你忽然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孤独地被抛弃在这个游戏世界里。似乎游戏的制作者,又或者是屏幕外的谁,正在和你一起经历着你所经历的一切。关数还是一样的未知,怪物还是一样的可怕,陷阱还是一样的阴险,但是你好像知道了,自己并非是孤单一人。


王耀回到了几小时前坐着的位置上,拿起了笔,深呼吸之后再一次开始在文件上做下批注。


只是觉得轻松了许多。


在这个通关游戏中,有他无论如何都想要得到的东西。他在做一件世界上最伟大的蠢事。哪怕无人知晓,无人明白,无人告诉他还需要多久还能够坚持多久,他也必须要完成它。


王耀很庆幸今天一时冲动的出门,捡到了一个可以加血的宝箱。打开之后,他一下子就理清了因为被纷杂的琐碎的事物而冲击到混乱的大脑。


嘿,王耀。尽责任地做梦吧。
他在内心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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