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面不是拌面

拱手而别,以期来日。

家书。【耀中心/国人/三次元涉及】

【家书】

 

 

王耀踏上飞往美/国的飞机,是身肩了重任的,虽然他不止一次地被劝阻过调换人选,但是王耀在众多阻挠中算得上是一意孤行了。就在临登机前二十分钟,他还被人拦下带到了机场无人的工作间里。等候多时的男人摘下帽子,看了他好一会儿沉声道:“先生,我的手续已经准备完毕了,随时可以飞往美国。”

王耀从他手里接过帽子,抬手重新给他戴上,拉低了帽檐:“不必担心。”

“我们得到消息,那里现在十分危险……我们折了好多人,连联系都断了。您实在不该冒险。”

王耀轻笑着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回去告诉他们,我很快就会传递消息回来的。”然后他拎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门时还十分贴心地掩上了门,对着不远处望风的年轻人摆了摆手。很快,他身形敏捷地隐藏进了人群当中。

 

飞机降落在午夜的波士/顿,莹白的路灯将道路照连同那些胡乱飞舞的小蛾子一起照得十分清晰。机场里很安静,即使有些小声的喧闹声也很快就静止了,一些流浪汉躺在门口的角落里,报纸掩在脸上,睡得很安稳。不知道从何处传来了午夜的钟鸣,树林里窜出来一个人避开了路灯的光晕快步走到门口。

陆陆续续走出了很多面色疲乏的人,他们大多低着头精神不济,偶尔有行李轮卡过小石子的噪音。从树林里窜出来的黑影十分安静地站在一边,他垂下视线扫视一双双各异的鞋与手上的行李,不动声色。待到一批航班的人都差不多走光了之后,他的视线里突然停着一双黑色的皮鞋以及深棕色的手提式行李箱,金属搭扣朝外,有一道浅浅的黑色划痕。

“夜深了,先生。”他上前一步搭话,抬起的视线落在了一张十分年轻的男人脸上,之间男人琥珀色的瞳孔浮上笑意,将行李举到面前:“我要住在酒店三楼。”

暗号对上了,黑影面上不显,心中却松了口气,他正要接过行李就被男人避开了,诧异之中下意识抬头看去,却只看到一个一闪而过的虚影。男人脚步利索地跨过阶梯,走了两步站在光晕的边上,这使他半张脸看起来莹白如玉。

“快走吧。”

两人迅速上了车。王耀坐在驾驶座的后方,从手提箱内袋中翻出两颗水果糖,拨了一颗扔进嘴里,另一颗从驾驶座边上递过去:“要吃吗?等了很久了吧?”前座的人愣了一秒,然后收下了糖果,回答说:“并没有等很久,我怕引起注意,掐着时间到的。”

“给我。”王耀没有收回手,而是手心向上做出在讨要什么东西一样的手势。

“什么?”驾驶座上的人又是一愣。

“糖纸。你们很注意这些会留下证据的东西吧,糖纸给我吧。需要矿泉水吗?虽然我给你的是味道比较清淡的。”

“您……”

“刚才我给你糖果的时候,你犹豫了一秒吧,但是最终没有拒绝我,这说明你接到的任务当中一定有一条:尽可能满足我的要求。不过你的上线是怎么向你描述我的?不谙世事的世家大少爷?这都什么年代了。”王耀带着调侃的意味截断了他的话,然后他收回了糖纸,和自己的那一张一起揉成一团,塞进了大衣口袋里。然后他靠在椅背上,继续对司机说话:“我大概给你们造成了点麻烦,其实你可以现在就走的,我自己开车去那儿也没关系,之后也不用在意我……”他停顿了一下,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司机微动的喉结,然后叹气:“估计你上线命令你得看着我吧。”

“直到剑桥市。”男人点燃了发动机,在轰轰声中转动方向盘,窗外的景动了起来,“命令内容是保护您到剑/桥市。到那儿之后的内容,我就无法得知了。”

“很好。”王耀偏过头去看一路后退的路灯以及拉成一线的灯光,若有所思:“省去我不少事。”

 

午夜的街道十分的安静,路边的建筑里的灯光也是昏暗的橘黄色或者干脆灭了。他们的路线十分的辗转,应该是尽量避开了摄像头。王耀盯着驾驶座的后背盯了一会儿,然后闭目养神。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刹车声以及之后的静止让他迅速转醒。王耀捏了捏眉间,迅速变得清明,他开门钻出了车厢,走到驾驶座边上,车窗也随着他靠近的身影被降了下来。

“先生,这里是剑桥市的郊区。现在是凌晨四点半。您的身后有一家咖啡馆可以解决您的早饭。”

王耀在清晨的冷风中冷静了一会儿,他抬腕看了看表,分针正巧卡在6上。

“你居然开了近四个小时……”

再抬头时,他只看见冒烟的车尾了。王耀耸耸肩,打算去那什么咖啡馆里计划下接下来的事,可是他刚走了几步就发现哪里不太对劲,脚步渐渐放慢,最终停下后,禁闭着的咖啡馆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无论哪个国家都不会有四点半开门的咖啡馆吧。王耀对着玻璃上模糊的影子想。

 

 

“然后您就到了这儿。还成了这儿的学生?”戴着眼镜的男人书生气十分的浓郁,他将热咖啡往王耀那儿推了推,笑着说,“真是辛苦。”

王耀捧住咖啡暖手,也笑得稚气十足:“不辛苦,说起来我也只是伪装了一层假身份,不能太高调。”

“但我不得不说,您这样做确实太危险了。”男人推了推眼镜,压低了声音,他努力维持着微笑,不让眉心蹙起。他不动声色地转了圈视线,然后继续低声道:“不瞒您说,其实我们——包括教授他们,早已经在商量回国的事情了。只是这几年,华人都被盯得很紧。”

王耀也凑下脑袋,低声问:“怎么说?”

男人再一次视线转移,这次扫视的视线更长了,不过好在早课时间就要到了,很多学生纷纷离开。于是他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抿了抿嘴,继续说:“前几年,好多工人游行……他们捕风捉影地弄了好几年的忠诚调查,别说外面,就是学校都一团乌烟瘴气。教授他们就更不好过了,他们只是想不说话地搞研究,可非有人逼他们开口。”男人看了一眼王耀,意有所指:“就是要控诉、痛斥共/产主/义,你懂吧?”

王耀点头但不语。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咖啡馆在是学校里的,学生走光了之后就几乎只留下他们两个,显得有些突兀。于是男人站了起来,将大衣披好,对王耀说:“我带你去见教授他们吧。再晚些恐怕就要错过了。”

听罢,王耀迅速站了起来。

 

王耀以航天系里做相关研究遇到瓶颈的学生的名义进入教授办公室的,进去的时候教授正在喝茶,只是视线还牢牢地黏在桌上的草纸上,王耀只扫了一眼,除了横七竖八的公式以外就什么也没看到了——教授看似无意地将它们遮住了。

“有什么问题吗?”

王耀是一个人来的,男人走到一半的时候被他的同学们拦走了,为了不表现出什么异常,他们很平静地分别了。紧接着王耀小心翼翼地四处打听,终于得到了教授的办公室,他立刻拎着手提行李箱钻到了洗手间里,再出来时就是一个戴着无框眼镜穿着衬衫背带裤外披皮大衣的大学生了。

他把行李箱藏在了天花板边上的出气口里,只拿了一份文件,纸张皱巴巴的,还有咖啡渍和工业油污。王耀听见教授温和的询问后,将手中的文件分成三份,然后将第一份递过去。

《论中/国航空航天技术的现状》

他看到教授的呼吸突然一窒,紧接着送上了第二份。

《论中/国动力学领域的空白与发展瓶颈》

这一回他没有再观察教授的脸色,将最后一份压在了前两份上面,白底黑字的标题清晰分明。

《论召回留/美公学生回国效力的可能性》

 

“你是谁!?”教授忽然站了起来将文件翻过来压住,压着声音质询。王耀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望了一会儿教授身后窗外的大白杨,枯叶一片一片凋零,只剩下丑陋扭曲的枝干。他收回视线,对上教授的,温声道:“距离新中/国成立已经几个月了,该回家了。”

然后,他突然肃穆了起来,一字一句地回答教授的问题:“我是王耀。”

 

 

王耀没有久留,他不知道这幢建筑外有多少双眼睛,所以一个小时左右他就离开了,带着那几分污皱的文件。他轻轻地将门关上,将大衣裹上,然后步履匆匆地从建筑里出来,没入了放学了的学生群当中。

研究生公寓十分的安静,砖红的漆色看起来精致可爱。王耀走上楼梯,穿过走廊,他停在了某一间房门的外边,门虚掩着。

“你该小心些。”

背对着门俯首贴案的男人吓了一跳,有些慌张地转过头来,看到王耀的眼镜后愣了一下,复又松了口气。王耀摘下了眼镜,放进了眼镜盒里塞回大衣内袋,他走到桌边,挑开窗帘向外望了望,然后拉紧了窗帘。

“在看什么呢,那么专注。”

男人松开方才下意识捂住纸张的手,看见突然断掉的笔划,无奈叹气:“是家书。”

“家里人寄来的?”

“恩。”男人的指腹小心地摩挲着纸张的边缘,不敢去触碰那黑色的钢笔字,生怕碰糊了他。“很久没有家书寄来了,大多都被截掉了。”

“被谁?”王耀问着,视线落在了信纸上,字迹十分秀气,有种毛笔字一样的古朴。

“谁知道呢,国内国外的都有。”男人看着信纸发了会儿呆,谁也没有说话,然后他将信纸塞回了信封里,又将信封放回了抽屉最深处。做完这一切后,他从书桌上抽出了一本专业书,从上回结束的地方继续做批注。

王耀的视线从抽屉转回他的脸,见他一脸的安宁,问他:“不写回信吗?”

“不了。”男人写写停停,笔尖触碰纸页发出刷刷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认真的样子,“盯得紧,送不出去的。就算送出去了,估计又要好长的审问,时间隔得太长了,平白让家人猜测担心。”

“你一封信也不回,他们还是一样的担心。”

“上回我有个朋友去中/国,我已经摆脱他和我家人说了,就说我在一个需要保密的研究室里工作,暂时不能联系。”男人说着,停下了笔,“是个美国人,十分友好,他离开中/国后直接去欧/洲留学了。”不会泄露信息,十分安全。

 

王耀瞥见他犹豫的笔顿,一伸手就将那本厚重的专业书抽了出来,他翻了几页翻到一张草稿纸,于是他将草稿纸抽出来,将空白的那面向上放在男人的面前,指着白纸说:“你尽管写,我给你送回去。”

男人轻笑了一下,推开了草稿纸:“你?你是什么人呀,能给我送信回去?”

王耀十分执拗地将白纸拉回来,按住他想要放下笔的手,认真地回答他:“我是什么人?总之我不是一般人。我能安全来,就能无恙走。”就是阿尔弗雷德那小子站在我面前也捉不住我。

男人这才慢慢正色了起来:“你太冒险了。我大概知道你是什么任务,这任务最关键的地方就是不留任何线索。带着一封信,你怎么全身而退?你离开的时候必定会被海关审查的。”

王耀垂下了眼眸,过了几秒又抬眼注视着男人,他说:“你放心。”

 

回信的事还是不了了之了。王耀依旧神出鬼没在校园里穿梭,偶尔也会坐在最后排蹭蹭课,有一回差点被授课的老师点名回答问题,幸亏他躲得快而老师又分不太清华裔的脸。接着他就听说,教授们私下里开了好几次会,会议的目的一次比一次清晰——他们要回国。男人的毕业论文也差不多准备好了,他和王耀坐在校园里的长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你的任务是不是快完成了。”

“任务?我没完成什么任务。即使没有我,他们也会有这样的决定。”王耀回答,“我只是为了表达敬意,并且保护他们。”

“你大概不简单。”男人听了轻笑起来,“虽然不知道你年纪轻轻哪儿来那么大的本事,不过也挺好,英雄出少年嘛。”

王耀哈哈笑了起来:“我可不年轻了,小伙子。你才是年轻人,出少年的那种英雄。”

“我?我可不算,教授他们才是。”

“你们都是。”王耀的神色柔和了起来,这让男人看着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回道:“你果然不是一般人。”

 

 

就这样到了二月份,涌动的暗流终于冲破的看似平静的海面。麦/卡/锡的演讲掀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浪潮,让王耀在国外的处境瞬间变得艰难了起来。王耀收到来自国内催促他立刻回国的消息,“间谍名单”的出现让所有共产党人都坐立不安,王耀走在校园里,都能感受到空气的凝滞。

“只有205人,却有上千万的人被怀疑。”王耀自嘲,“我肯定是第一位。”因为他实在是太过特殊了。他在美/国境内逗留了那么久,即使再如何小心,王耀也隐约知道自己的行踪恐怕已经被放在了某个汉堡控的办公桌上了。国内的气氛也很紧张,他们时刻关注着这里的动静,麦卡锡一出现在镁光灯下,几乎让人如临大敌。

到了三月份,王耀不得不准备回国了。王耀特意嘱咐过,不要来送行,谁也不要。然后他冒着清晨湿漉漉的空气,办理的登记手续,捏着机票准备去候机室的时候,转身就看见了教授他们。

“先生。”教授中走出一人,迈出了一步后又停下了脚步。王耀伸手阻止他们靠近,一眼扫过去大约三四个人:“长话短说吧。”

教授点头,却没再说些什么,气氛又紧张了起来,来往的人都瞥来疑惑的视线。不能再拖拉下去了,王耀对他们点头致意,正准备当做被认错了人转身离去。他还没转过九十度,就听见一句极低的声音:“到了夏天,我们就会回来。”他们好像知道了。

王耀步速毫不犹疑,继续往前走着,然后他听见了一串零碎的步伐从身后传来,越来越近。那三四个人一个接一个地从他身边路过,目不斜视,就好像真的只是认错了人一样,走到人群密集处时,他们纷纷散开,消失不见了。

 

王耀这才停下了脚步,伸手进口袋,摸到了一封信。

 

 

 

回国之后,王耀立刻前往了信上的地址,出人意料又情理之中的,他站在了中/科院的门前。王耀给门卫出示了证件,并且询问了信件上收信人的信息,接着他一间一间办公室摸了过去。

很快,王耀找到了正确的房间号,他敲开了门,里面坐着一位老先生。就像是当初他敲开教授的门后所看到的场景一样,老先生端着大瓷杯喝茶,视线还盯在手里的报告上。

“您好。”

老先生看见了王耀,温和地请他就坐。

“我给您送了一封信。”王耀转念一想,又改口,“或者说是,家书。是您原来一位学生的。”

老先生结果信件,看到了写信人,立刻拍了拍大腿:“哦!我知道他,在美/国念研究生,十分聪明,天分很高。”他停顿了几秒,“几年没回家看看了。”

“这是他的家书,我不知道他的家在哪儿,上面写得又是您的地址与名字,我就送这儿来了。”

“您……”

王耀看见老先生对着他犹豫的模样,立刻接口:“叫我王耀就好,请叫我王耀吧。”

“王先生,知道他写了什么内容吗?”

“他估计是匆忙之下写下这封信的,我并未来得及询问,也什么都不曾得知。”

老先生闻言,缓慢地点了点头,然后动作温和地拆起了信,王耀打算起身告辞,却被老先生阻止了。

“先留下吧。”

王耀也就重新坐好。

老先生从信封里抽出一张两张薄薄的纸,一张上面写满了字,从背后看去都是密密麻麻的,而另一张却好像只有一句话。老先生先是认认真真地看了满是字的信,一边点头一边看,还给王耀转述内容。上面写的大概就是这几年的收获,以及对国内人的牵挂与思念,另外还拜托教授给几位情状相同的学子家人捎去消息。

然后他放下,换上另一张信纸。几秒后,老先生笑了笑,将纸递到了王耀的面前。

“我就知道,还好没让你先走。”

王耀有些疑惑,接过一看,是一张泛黄的草稿纸,拿在手上才发现那些铅笔写下的公式,浅浅的。他想起了当初男人摩挲纸边的样子,指腹也不由自主地贴在了那些繁复的公式上,接着他翻了过来。

上面写着这么一句话。

“祖国,请等待我们。”


点文第一发-耀X国人

接下来是红雪组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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