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面不是拌面

【练笔作·梦回】

今年的冬天似乎要比去年更加寒冷一些。

王耀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课的时候视线不由自主地越过了走廊落到了几棵银杏树上。那几棵银杏树在今天的秋天并没有长出金灿灿的叶子来，也许是由于比秋日更加寒冷的温度影响了它们的盛开，总之从那时起，总是带着点焦色的黄色叶子便像是蔫了一样缀在树枝上。

 

风有些大，似乎还夹杂着白色的微粒。

 

下课铃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教室里清冷寂静的气氛瞬间被点燃，扶着眼睛的老师叹气摇头，叫课代表出来一下然后便走出了教室。

 

路德维希站了起来，在路过费里的时候还皱着眉把他给推醒了，然后不顾揉着眼睛的费里便去领今天的作业。

费里被人从睡梦中打扰却没有半点怒气，揉着眼睛的手又随着他打呵欠而高高地举在空中，教室里满是他软绵绵的呻吟。

 

王耀的肩膀被猛地拍了一下，伊万坐在了他身后同学的桌子上，手臂很自然的撑在后面仿佛从来没有移动过。

“费里真是好脾气呢”伊万紧了紧围巾，“如果是我可做不到呢。”

王耀顺势转过身靠在墙上：“是你的脾气太不好了。”

他扫了一眼四周，“怎么，今天不去和阿尔抬杠么。”然后他看见了站在一边有些束手无策的托里斯，王耀锤了伊万的侧腰一下：“快下来，打扰到别人了。”

 

伊万耸耸肩不情不愿地下来，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眼神瞄到了窗外，迅速带着一脸的惊恐蹲了下来，还企图往王耀的桌子底下钻。

王耀被惊得跳了起来：“你有病啊你！”

“嘘——别出声。”伊万掐着气音，“别让娜塔看见我……”

 

“娜塔娜塔那个水管熊在这里哦！啊哈哈哈不要谢我我是HERO嘛！啊哈哈哈！”

 

王耀面无表情地看着伊万瞬间僵硬的身体，沉吟了一下说：“好吧，我不出声。”

 

伊万无声地做了一个“靠”的口型。

 

以王耀座位为中心半径约三米的范围内迅速爆发了一场混合了【哥哥哥哥原来你在这里】【汉堡白痴你的脑袋是固体油脂吗】【哈哈哈水管熊你妹妹贴在你背上了哦】等因素的战争。

 

“真是青春呢。”

 

王耀看向出声的人，本田菊抱着一叠作业本笑得温良，“不是吗？”

“吵死了，真担心我的桌子。”王耀伸手拿走了一半本子，“要发掉是么？”

“啊，十分感谢……没错，这是今天的作业。”

 

王耀看着作业本上的名字，然后走到对应的小组放在排头第一人的桌子上：“路德呢？他一般不会拜托别人这种小事吧。”

 

本田菊又笑了起来：“我出办公室的时候，看见费里不知道为什么卡在了花坛里，路德去救他了吧。”

闻言王耀下意识看了眼费里的位置，暗自叹了口气道：“还真是有活力啊。”

 

 

 

下一节是体育课。

上课铃已经响过了，但是因为还有五分钟的眼保健操，所以大家还都是不紧不慢的。王耀临走的时候看见自己座位边上依旧是一片混乱。

阿尔的眼镜被伊万握在手上，伊万的围巾却紧紧地被抓在他的妹妹手里，阿尔踩了一下伊万的脚然后去抢自己的眼镜，结果三个人一起摔倒。托里斯一脸担忧，倒是菲利克斯走过去拖着他去上体育课。

 

希望在一节课的时候能够解决掉这些，王耀下楼，在心中默想，等会给他们请个假好了。

 

走过花坛的时候，看见基尔伯特和伊丽莎白正在吵闹。

王耀路过的时候不小心听了一耳朵，大概都是一些“白痴吗你？”“男人婆烦死了啦”“滚蛋吧小鸟混蛋”之类没有营养的话。

也亏得他们能吵了十多年。

青梅竹马都是那么另类么。

 

王耀没有青梅竹马，但倒是有不少的弟弟妹妹，在初中区。想到这里，王耀开始回忆今天的最后一节课是什么，如果是那个一脸胡渣的老男人的话就干脆逃掉去接弟弟妹妹们下课吧？

 

话说昨天湾湾说想要吃奶黄包来着。嘉龙、濠镜倒是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晚上吃火锅怎么样呢？冬天到了，羊肉火锅会比较暖胃吧?那要多买点肉呢，他们还都在长身体啊，不过湾湾似乎说过要减肥？蔬菜也要一点呢，可是最近白菜都涨价了啊……

 

 

 

走到体育馆的时候人还是寥寥无几，校园路上的广播中放着眼保健操最后的一段音乐。体育老师带着文件夹，打着呵欠，眼皮都没掀一下就说自由活动，让大家都解散了。

 

“诶~哥哥我难得来上次体育课就解散了吗？”弗朗西斯依旧闪亮得不行，“真无聊，那我去找小珍妮咯~”

“……人家已经说了让你别一直骚扰她了吧。”站在一边的亚瑟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一天要去七八次啊，人家的班主任已经还是在防备你了啊喂！”

“珍妮才没这么说，”弗朗西斯掏出不知从何而来的玫瑰，“而且哥哥我这次是有正当理由的哦，你看这朵花开得多漂亮啊，简直就是天生为她而开的啊。”

亚瑟冷笑：“大冬天的哪来的玫瑰，你是不是又从花坛里偷假花了?”

 

 

路德从体育器材库走出来，手上拿着个足球，而费里则寸步不离的在一边叽叽喳喳。

“哇~路德路德，我今天真——的看见蝴蝶了啊，白色的红色的都有诶！”

“……别再为你愚蠢地掉入花坛的行为找借口了。”

“我说的是真的啦！弗朗西斯当时也在你去问他嘛！”

 

然后实现落到了摆着POSE的弗朗身上，弗朗单手撩了一下发丝：“好像吧，不过也有可能我看错了。”

“刚才下了雪吧，费里应该是看错了。”

 

然后路德一脸面无表情地走掉了，费里仍旧是泪眼汪汪地解释自己真的看到了。

 

 

体育课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了，大家提前了几分钟下课，要么前往食堂，要么打开自己准备的饭菜。

在走向食堂的时候，王耀看见了坐在长椅上的瓦修和诺拉。诺拉从自己的小篮子里面把午饭一样一样地拿了出来，放在木篮子的盖子上递给瓦修。

诺拉脸上的表情是腼腆而幸福的，她期待地看着瓦修将三明治咽下去，然后害羞地等待着什么。被如此目光洗礼的瓦修不自然地咳了一下，诺拉带着歉意迅速地送上了水。

 

“是我做得太干了吗？十分抱歉兄长大人。”

“啊不……咳……不是的，是我不小心。”声音微低，“十分美味，三明治。”

 

诺拉看着兄长大人微红的耳根，笑得十分幸福。

 

 

王耀面不改色地路过了。

据说这一对也是青梅竹马吧，虽然是以“兄长大人”之类的称呼，而且长得也挺像……

同样是青梅竹马，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还真是不小啊。

 

王耀想起了方才基尔伯特，因为激烈地辩论而不断飞扬的银色短发，以及红色的眼眸当中，印下的那朵永远不会枯萎的天竺葵。

谁知道呢。

 

轻笑着舒了一口气，王耀加紧了脚步。从二楼的钢琴房中传来了肖邦的夜曲，王耀对钢琴并不是太熟悉，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知道这个琴手不俗的实力。

 

身后长椅上的那对兄妹似乎也注意到了，瓦修往二楼望去。

“是罗德啊。”

 

罗德这个名字王耀并不陌生，毕竟在不久前的校园音乐节上一举拿下金奖，当时的夺冠曲据说被很多人录了下来甚至刻成光盘。

 

为什么在午休时间开始弹钢琴呢？

 

不过，伴随着钢琴的声音，午饭也没变得更加美味吧。

 

 

 

王耀绕过了一块草坡，虽然很多人都是直接踩着草坪走过去的，也许是因为并不在养草期，所以也没有打扫阿姨提醒大家不要踩。但王耀还是选择绕开它，看着这些枯黄的草以及已经能够露出泥土的地方，不由得让他想起了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是个头发秃了一块的绅士呢。

 

王耀可不会在绅士的头上践踏。

 

 

 

忽然间，王耀的余光瞥见了一抹跳跃的红。

 

 

 

 

如果让王耀来评论他的那些同窗的话——

 

伊万是个会随时随地发冷气看起来脾气很糟糕实际上脾气也确实很糟糕的斯拉夫男人，笑得总是很纯良，身高很高，米色的围巾总不离身。虽然看起来总是会让人觉得害怕，但有时候说不定是个可靠且温柔的人。

 

阿尔，热衷于各种垃圾食物尤其是汉堡和奶昔，似乎他随时随地都可以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巨无霸出来。总是喜欢以HERO自称，任何事都要掺一脚，不管结局好坏尽兴了就跑。看起来不太可靠，但似乎也是有十分严肃的时候呢。

 

路德的话，应该是标准意义上的硬汉吧。总是以极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然后用同样不低的标准要求别人，老师十分喜欢的课代表类型。不论完成什么都是一丝不苟的，但是遇上一些软绵绵的人却意外地容易无奈呢。

 

费里西安诺就是一个软绵绵的人呢，似乎从来都不知道什么事忧愁，有一个脾气十分不羁的哥哥，有时候会为此苦恼，但是很快就会在paste的诱惑下抛诸脑后。从来不怕别人冷漠的对待，或许就是因为如此才会和路德成为朋友的吧。

 

本田菊的话，王耀并不陌生。似乎住在自己家不远的街区，有时候在双休日上街买东西也会遇到，是个十分严谨的人，在有的时候也意外的有些呆。虽然总是被说是没有主见的人，但是在一些重要的抉择上，王耀似乎从未看到他犹豫过。

 

还有谁呢。

王耀的气息有些不稳，他撑着手臂想要摆正身体，却发现半边身体都麻得几乎没有知觉。

 

还有亚瑟，是一个傲娇，一个厨艺很差的傲娇，是一个厨艺很差明明自己知道却不肯承认的傲娇。以上似乎是流传在校园里的总结，不过就王耀来看，亚瑟说不定真的就如同他自己给自己的定位那样，是一位绅士也说不定呢。

 

至于弗朗西斯，第一眼看去是一个十分风流的人呢。嘴巴很甜，华丽的，能够把女孩子从哭泣逗笑的辞藻总是源源不断，虽然总是被叫做色/鬼，也自称是世界的初恋。但是王耀却从来没见过除了那个金色短发以外的女孩走在他的身边。

 

黄昏就要来临了，空气却没有随着阳光变金而更加温暖一些。呼吸之间，白色的雾气蒸腾翻涌。

时间要来不及了。

号角，马上就要响起了吧……

 

还有谁呢？

 

对了，还有那对似乎永远都在吵架的青梅竹马，那个总喜欢用平底锅追得基尔伯特满校园求救的伊丽莎白，就连基尔伯特躲到了教导主任的身后都不会放过呢。据说他们从小吵闹到大，嘴上总是数落对方的缺点整整三天三夜，却从来都是形影不离。

 

还有那对总是冒着粉色花朵氛围的兄妹，在校园的任何一个角落看到他们，都会感到心安。也许是因为这对兄妹之间的相处模式给人的一种安定感吧，让人不由自主的希望能有一个腼腆的妹妹，和可靠的哥哥呢。

 

还有爱弹钢琴的罗德，举手投足间的贵族气息真是应该和亚瑟比拼一下呢，也许应该和学校提议开办一个气质比赛？那一定会很有看点的吧？

 

到时候可以把弟弟妹妹们一起带进来，给他们展示一下哥哥上课的校园，然后鼓动他们也考进来，会被拒绝的吧？但是还是想要试一试，即使只有一年，能在一个校园里生活，可以一起吃中饭，一起开展活动，一起在课间的时候去花坛小栖，一起恶作剧，或者仅仅是被恶作剧也好。

 

他都不在意。

 

或许可以邀请上所有认识的人一起在周六的时候去踏青，让弗朗西斯和费里带上他们引以为傲的没事，诺拉的三明治也不得不多准备了呢，不知道罗德会不会带一架钢琴呢？让费里把他的哥哥也邀请过来把，还有安东尼奥，基尔伯特和弗朗都会开心的吧，这样伊丽莎白就可以享受一个不被骚扰不发脾气的早晨了。下午茶的话就让亚瑟准备吧，他一定会抱怨自己的手艺其实也没那么糟糕的吧，那个时候就稍微夸奖一下他吧。伊万会因为躲妹妹而来的吧，不过阿尔一定会偷偷邀请娜塔的，虽然提前知道了但是没有人告诉伊万呢，希望他们兄妹之间能够像瓦修他们那样吧。不过如果阿尔来了，一定要没收他所有的汉堡呢，不然就算是费里也会不开心的，毕竟他对自己家的意大利面还是很有信心的啊——

 

这样子的一天，也不错吧。

 

当然了，只要大家在一起啊。

 

 

 

啊啊——

 

天空落下了雨丝，空气中弥漫着不愉快的味道，像是烧焦的树叶。

是窗外的那几棵银杏吗？

王耀努力地想要睁开眼，想要握紧麻木的拳头，想要站起来，从黑暗之中挣脱出来。

 

红色的跳跃的光点？

费里说的红色蝴蝶？

不对吧。

那是……血迹吧。

 

王耀猛然睁眼，入目的是黄昏最后的一丝光亮，黑色的烟雾遮住了太阳。

 

还在……战争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