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面不是拌面

拱手而别,以期来日。

毗邻

毗邻

 

cp:燕龙BG

原作:APH

进度:6800完结(↑↓)

注意:瞎设定;古风


【在这方天地,你我是唯一毗邻的闲人】

 

 

在不知名的村庄后头有一不知名的湖,湖方圆几里,风景清秀明丽,湖上有一湖心岛,岛中似有一神秘少女独自居住。

 

日落时分,一人合衣上了简陋的木舟,小雨霖霖,那人伸手想要摘下厚重的蓑衣,却被身后突然的一声叫唤止住了动作。

“燕姑娘!”来人是村里的一家猎户,手上拎着两块皮子,看起来像是山里野兔的皮毛,那猎户见燕子的目光在他手上转了一圈,脸上报赧,“这是多出来的两块皮料,你拿回去做个护手啥的,也省的平日里拉网伤了手。”

燕子哦了一声,伸出素白的双手左右瞧了瞧,接着便笑脸盈盈接下了猎户手中的皮料,弯了弯身子道谢:“那就多谢了,改明儿我给大哥留一条肥一些的鱼,拿回去补补身子。”说罢一旋身踩上了吱吱呀呀的木舟,蓑衣的衣角划出一个圆润的弧度,看起来竟是十分可爱。

直到那一梭木舟在湖面上荡远了,只余下粼粼的波纹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岸边,那猎户才恍然初醒,摸了摸鼻间,踢着微湿的鞋尖离去了。

 

 

“哼。”

燕子脱下蓑衣的手一顿,听着那满是不高兴的鼻哼,不动声色道:“又怎么了?”

身后的人咯哒咯哒地挠着地面上凹凸不平的小石头,语气风凉,凉到心里去,“你那个大哥可真贴心啊,还特特送来护腕的皮料,可见心思细腻。”

燕子心想,又来了,这怕又要不消停,就这么思绪间,眼里心里一同转了转,有了主意。她捏了捏手上的蓑衣,恨恨地往地上一扔,回身就是叉腰,念道:“那你想怎么?不想要人家的皮料,有种也别吃人家猎来的肉啊!蠢龙!”

龙一听,瞪大了眼睛,十分不服气,“我自己也可以猎,哪里用得着他!哼,人类。我才不稀得吃。”

“你去呀,要是不怕被天道发现一道雷劈死你,你尽管去。”燕子气呼呼,“还有,我也算是人类,你什么意思?”

龙梗了一梗,伏在地上,闭上眼睛不听不听。

燕子却不放过他,站在他面前,抓起一根胡须就问:“还吃不吃肉了?”

“……哼。”

燕子这才罢了。只是她才要转身去做饭,那装死的龙突然又别别扭扭地开了口,“那、那些皮料呢?”他眨了眨眼,又佯作满不在乎地闭上眼睛,“才那么点料子,够做一对儿么,还一点儿都不纯……”

燕子转了转眼珠子,“好像确实是不够一对儿的,不过没事,我打算只做一只。”

龙忙里慌张地支起了身子,“你你你……”结巴了半天,憋出干巴巴一句话,“你朝三暮四……”

燕子眉毛一竖眼睛一瞪回头就是一大声:“呸!”

 

眼见着小姑娘远去,龙气哼哼地甩了甩尾巴,闻着渐渐飘来的饭香,砸吧砸吧嘴,觉得有一点点不满,有一点点凄凉,还有一点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委屈。想到一个月前醒来的时候,躺在湿漉漉又阴森森的地下穴里,浑身上下每一片儿鳞片里都长了虫生了藻似的,瘙痒又黏糊,难受得他想不管不顾地仰天长啸再找一块儿石头好好磨一磨,只是迟钝的身躯还没有反应过来,一盆冰冰凉还带点儿腥味的水扑头盖脸地浇了上来。

龙满心满眼都是震惊,就听见一个姑娘家娇俏又带着些不解的声音,“呀,怎么醒了?”

“……你干什么,不对,你是谁。”

“我给你洗洗呀,你瞧瞧你多脏呀……我?我是守墓人。”

龙并不是普通的龙,而是上万年前误饮仙酿大闹仙居最后被镇压在灵脉湖底的罪龙,是被判了终身不得见天日的罪罚。龙甫一被压在湖底的时候,也是闹了一通的,震碎了那些铁链牢笼后,他又觉得十分疲累,想着先睡一会儿,等养足了精神再出去好好儿和那些古板的小老儿们说道说道人生道理。却不想这一睡,便是万年。在这万年里,天上的人担忧着不见动静的龙,于是委派了居住于灵脉之侧的某个部族担任守墓人,守墓守墓,实则只是为了监视,但凡这罪龙有两三动静,都好及时上报,当然啦,最好叫这龙干脆就这么一睡不起,才是好。

 

龙默默地想着,那个时候还知道给他洗澡不让他长虫呢。现在呢?现在呢?人类,真真是一个薄情寡义的种族啊。

正胡思乱想间,龙角就被握住摇了摇,抬眼一看是燕子灿烂的小脸,鼻间是一股又一股的烤肉香,耳边是清脆如南天门上的宫铃的少女音:“想什么呢,还吃不吃肉啦?”

人类啊,真是个会蛊惑人心的种族,哼。

 

第二日一早,燕子瞧了瞧天色,估摸着今日应当不会再下雨,于是收好蓑衣,解开了木舟。龙懒洋洋地伸过来一条尾巴,偏要挡在燕子的脚前,这里遮一遮那里挡一挡,十分讨嫌。燕子一脚踩住了尾巴尖,“我出去赚钱了,你给我听话,待在家里,不要下水摸鱼,虾也不行,回来要是被我发现你偷吃,你就继续睡洞去吧。”

龙唰的一下收起了尾巴,声音中饱含了被误解的愤怒与委屈:“我才没有偷吃过。”

燕子见前路通畅,满意极了,踩上了木舟,长蒿一推,小舟就远离了这片湖心岛。站在舟尾,燕子瞧着那龙趴在岸边百无聊赖地动了动,紧接着就转身回了木屋,燕子挂在嘴边的笑渐渐平息,一张俏脸面无表情。

 

燕子如往常来到了摊子上,将手里的鱼统统卖了出去,只留了一条很是肥美的草鱼,敲开了猎户的门,那猎户一看燕子就闹了个大红脸,“燕燕燕姑娘,你来了啊。”

燕子笑眯眯地晃了晃手上的鱼,“我是来回礼的。”猎户有些手足无措,双手在短褂上蹭了两下才伸手接下,“燕姑娘不如进来……喝、喝杯茶。”

燕子笑着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还等着回去做饭呢。”

猎户一听有些好奇:“你哥的病还没好啊?”

燕子抿嘴点了点头。猎户哦了一声,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燕姑娘这两日要小心,莫要去后山的林子里去,据说那里出现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可吓人了。”

燕子顿了顿,问:“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猎户挠挠头,“我也说不清楚,据说是夜半无故落了惊雷,烧了一片林子,有胆大的瞧见那地方冒青光,看起来诡异得很。”

燕子谢过了猎户,转身离去,她望向了那林子的方向,又朝着天上看去,神色莫测。

 

燕子撑着长蒿将一叶扁舟摇回湖心岛的时候,龙正闲得长草,一条尾巴荡在湖水里,一只爪子也一下一下地撩水,时不时地伸出尖利的爪子去戳被他尾巴搅得浮上水面的鱼,被燕子抓了个正着:“撒爪!干什么去欺负我的鱼!”

龙先是吓得一哆嗦,然后又装作什么也没有一样趴在地面上,不听不听燕子念经。燕子蹲在边上瞧她的那些鱼,瞧它们没精打采地甩尾巴,一点儿水花也不见,心疼得直念叨我的鱼诶我的鱼哟。

龙听得耳朵疼,“什么你的鱼,只有鱼是你的吗?你眼里就只有鱼吗?”

燕子唰的一下站起来,用眼角去瞥这讨嫌的龙,“我可总算知道为什么把你关在湖底下还找人看着了。”

“我那是遭人暗算,要不然还指不定谁关谁呢。”

燕子黑黢黢的眼珠转了转,视线就在龙的全身转了一圈,轻声念叨,“明明闭着眼睛的时候还挺乖巧的……”

龙睁开一只眼睛,“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夸我。”

“夸你什么?好吃懒做不事生产。”

龙撇撇嘴。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燕子还是率先开口了,“这几日,你去过林子那里没有?”

“林子?什么林子?”

燕子心下一紧,却不再说话了,龙见她神色不对,有些小心翼翼地问:“怎么啦?我真没出去啊,我都闲得宛如一条黄鳝了我都没出去乱跑……你不是不让么。”

燕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来,“无事。”龙不知所以,只好继续趴着,燕子蹲下身,摸了摸他光滑尖锐的龙鳞,指尖拂过冰凉的温度,心里淌过一缕不可名状的焦灼。

 

在父母床榻边握着他们的手的时候,燕子就知道,从此她恐怕就是一个人了。母亲用最后一点儿力气讲述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这个故事的情节有她听过的,也有她不曾听过的。除了罪龙服罪的故事,还有比这更早的,神龙赐恩的故事,那是他们灵脉一族的诞生初始。

“龙初生的时候,因孤身而孤苦,遂有了一个念头,希望天地有灵,只那一个念头,成了龙向上天所许的一个愿望,这便有了我们灵脉一族。只不过时日久了,别处的人类部族都诞生了,天也忘了,龙也忘了,只有我们还记得……燕子,去湖底下吧,天要我们做守墓人,你就守着……在湖心岛毗邻而居吧……这是,与天想通的镜子……”

年幼的燕子跌跌撞撞来到阴森又潮湿的湖底的洞穴里,她爬过一块又一块的碎石,绕过一段又一段的碎铁,突然就撞上了那盘在一起安睡的龙。在巨大的龙面前,一个人类的孩子实在是太过渺小了,她忽视一身的伤痛,跑到了龙的边上,轻轻摸了摸他的龙鳞,指尖一痛流了血。

好痛啊。

她从心里感受到的疼痛,让她终于忍不住呜呜哭出声来。

从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有一位特殊的,毗邻而居的邻居,陪伴了她许多许多年。

她要守着他的。

 

“……总不会叫你再被关着的。”她的话语很低,仿佛谁也没有听见,风一碰就碎了去。

只有龙轻轻打了个呼噜。

 

 

夜半,湖心岛边上的林子突然亮起一道青光,安睡的龙猛地睁开了眼睛,金色的眸光在黑夜里熠熠生辉,不同于平日里跳脱的模样,显得深沉非常。渐渐地,他嘴边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来,视线落在了黑黢黢的屋子里,眸色坚定。

“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远处林子里头的光明明灭灭跳跃不定,一道空灵而悲悯的声音传来,“万年已过,你仍是那样不服错。”

“我何错之有?”

“天生万物,因缘作用,从未有神胆敢干预宏宇八荒,而你未经天道应允擅自跳脱天法,以一己之念创造出了一族之人……你且睁开眼看看吧,那一族早已在这万年中泯灭消逝,不容于世。此虽非你本意,却终究因你妄念而起,故而困囿你于此地以示天正。”

“哈哈。”龙终于忍不住嗤笑出了声,他支撑起自己庞大的身躯,如铜铃般的龙眸狠狠睁开,似勾样的爪子悬在半空,“天正?天正!我有什么妄念?我什么都没有,如今也不过是希望能够安稳于世,我何错之有?”

“那个小姑娘,活不久了。”

“……你们!”龙勃然大怒,骤然腾空而起,震得这座湖心岛都在微微颤动,突变不过须臾,他已经升至半空,龙须漂浮四散,彰显勃勃怒气。

“唉。”一声叹息从天上来,仿佛要钻到谁的心里去,安睡的姑娘眉心不自觉地蹙起,龙也随之停顿了动作。

“时日不多了。”又是那道空灵而悲悯的声音,随着林间缓缓暗灭的光,也逐渐远去且消散于空中了。

 

 

燕子一早醒来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不说自己有些落枕,就说那平日里无所事事的龙神经兮兮地跟前跟后,就显得很不平常。要知道龙并不是很喜欢用人类的形态活动的,哪怕湖心岛再如何狭窄,木屋前的那块空地也并不宽敞,他仍旧坚定拒绝了燕子让他化为人形居住在屋中的好意。

可是现在,他倒成了毫不讲究披散着长发赤裸着脚踝的人类青年模样,在燕子的边上团团转不说,还总是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来。

“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燕子倒腾着手上的皮料,眼皮都没抬一下,“恩?我么?我很好啊。”

“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有没有受伤流血?有没有头晕眼花?”

“有。”

“什么?!”龙大惊失色。

“你转悠得我头晕眼花……我说祖宗,能不能消停了?最近又看了什么奇怪的话本子?”

龙支支吾吾了一阵,贴着床沿坐下了,就坐在燕子的身后,叫她看不见自己的神色,“唔……话本子?有的吧……我看上面说有些地方的人啊,寿命足足有一百多岁,没想到人类又能那么长寿啊?”

燕子依旧手上忙活嘴上应付,“哦?是么?那挺好的。”

“你,不羡慕吗?”

“羡慕什么?有什么好羡慕的,难道你羡慕,可你不是万寿无疆的么。”

龙看着她的背影,自然又随意,带着点少年人的洒脱与懒散,还没来得及再细细分析,就被燕子颇为不耐烦的手势赶走了,“你这形态太碍事了,出去,变回龙去。”

“……哦。”不知好歹的小丫头,哼。

“变完后伸条尾巴进来。”

龙自觉受到了挑弄,恼羞成怒,化为了一道金光飞向屋外去了,只是半晌后,一条布满了深青色鳞片的尾巴宛如一条蟒蛇一般游了进来,搭在燕子的绣花鞋上。龙心想,他这是怕若是自己不照做,把小姑娘气出个好歹来,这是为了大义牺牲自己来着,多么伟大。

屋子里的燕子,缓缓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眼神怔怔,落点不定,视线飘忽,她仿佛就要沉进回忆里面去了,要叫那无尽的悲伤给吞噬了,突然脚上一重,是一条龙尾,这才让她恍然回了神。

等在屋子外头打哈欠的龙突然觉得尾巴尖重了一重,还被小姑娘拍了两下,回头一看自己翘起来的尾巴,发现上头套着一圈儿白色的护套,兔子毛长长的,随着他尾巴的动作左右飘扬。

“啥玩意儿?”

屋里传来声音,“猎户大哥送来的皮料,我看给你做一个护尾正好,省得你嫉妒我有你没有。”

“……我才没有嫉妒这个。”

但他还是心情颇晴朗地左右甩着尾巴,莫名喜滋滋的,只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无意开口询问:“可这不是才夏末么,做这个稍许早了一些吧?”

屋里的声音顿了一顿,紧接着道,“……左右没有别的事情,就做了。”

 

午后,趁着龙午睡,燕子独自上了木舟,划向了那传闻诡异的林子。尽管是大白天的,可是林子里空无一人,寂静得叫人有些恐慌,她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厚厚的树叶上,还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一点儿声音来,走着走着,她终于停了下来,双手不自觉地捏着衣袂。几瞬过后,燕子仿佛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她开始朝着空旷的林子高声:“是我的错。”

林子将她的声音返给了她,但这并没有阻止她继续。

“……是我的错,我瞒下了他醒来的事实,我将湖底洞穴遮掩起来,将他拘在了岛上不被人发现,母亲说我们是守墓人,是天监视他的眼睛,我,自己闭上了眼睛——我将那镜子扔进了湖水里。”她闭了闭眼睛,神色莫名,“我是甘愿受罚的,但他不该生生世世受困于不得见天日之地……”

深处传来一声叹息,撞进人的脑子里,刺痛着燕子的耳膜。她的声音终于干涩起来,“我已知晓自身时日无多……”

“呸呸呸!”突然从林子里窜出来的龙恨恨地用尾巴甩了几下燕子的嘴巴,好叫这童言无忌的小姑娘闭嘴安静,然后一回头就冲着林子喊,“小老头,你少装神弄鬼了,在人类小姑娘面前充什么神,当我不知道你胡子眉毛剃光的模样吗?”

“小老头,我告诉你,你休想拿走她的性命!”

“拿走她性命的并不是我,而是你。”

“我呸。”龙简直怒不可遏,气得身上每一片鳞都炸了起来。

那声音正色不少,“你仍然是这幅无知的样子,当年醉闹我仙居的时候我曾问过你,你可还记得因你一念之差而诞生的生命,你却只醉醺醺地笑我老糊涂了,你且回头瞧瞧,可还记得?”

龙突然就呆滞在了原地。

“灵族从来都似人又不同于人,他们因你而生,自然也因你而存,因你而死,于他们而言,你为天道,可是你却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仅仅是一时妄念,事后全然不顾忘之脑后,可是没有了天道的灵族,又该如何存在?一族之命因你而起因你而灭,难道你当真没有一点儿过错吗?”

龙开始感知到自身的颤抖,他回头看着燕子,呆呆的,失了神般,他混沌不清的记忆像是被一阵飓风骤然吹开,迷雾散尽后便是清晰万分的景象:他在某个寻常的日子里,突然觉得厌闷,一时心血来潮,甩了甩尾巴划过一阵风去,那湖边的草便成了那女娲口中的娃娃,只不过这个娃娃,是他自己造出来了的。起初几十年,他还是饶有兴致地,只是渐渐的,天上地下的事越来越多,能够转移他注意力的事儿也越来越多,他离开了这片湖。当他飞远的时候,曾回头看过一眼,那些人类跪了一地,而他似乎也曾许诺:嗨,你们这是做什么,待我有空了,自然还是要回来的。

要回来的。

龙仿若被重击,甚至无法再支撑自己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中,他缓缓落在地上,眼前发黑。突然脸上一热,抬眼看去,是燕子的手。

“……对,不起。”他就仿佛被无数巨石压进了深深深深的湖底,胸口痛闷,难以发声。

又是一声叹息,不知出自谁的心底。

“……有没有办法,救救她。”燕子的手轻轻地搭在他的龙角上,就像是那日初醒后,小姑娘温温柔柔的手,拂去了他身上的尘土。

“若是要你的血。”

“好。”

“要你的鳞。”

“好。”

“要你心口的肉。”

龙闭了闭眼睛。

燕子缓缓地,却又非常坚定地摇头。

 

“他是你们一族的初始,也是你们一族的终结,难道你一点儿也不怨恨?”

“于我而言,他只是我这湖心岛上,唯一毗邻而居的闲人。”

 

此时刹那间天地变色,林间亦是狂风大作,方才还是晴朗的蓝天白云骤时成了乌压压的一片,混沌不清地纠缠在了一起。龙仿佛再一次回到了万年前,他醉意朦胧地趴在仙殿上,嘲弄地扫视着一圈儿小老儿们,笑他们卑鄙古板,笑他们无知固执,如今他又一次地,不受控制地被绝对的力量压制在地,心底却不再有任何的不屑与轻蔑。

是他年少时的狂妄,自以为神,却未尽责任。他回头去看他的小姑娘,看她懵懵懂懂的眼神里闪着锐利的光,双手护佑在他的额头上,小小的身躯将他的脑袋吃力地遮盖起来,她拍打着自己的鳞片,蜷缩在自己的身躯边,动作熟稔又坚决。

像是曾几何时,无数个,无数个夜里,他仍旧沉在万年的昏睡与安眠里,隐隐约约感知到的那一点点触碰,温柔又心安。

风要将他们撕开,震动的大地也要将他们分开,可是他们仍旧牢牢地拥在一处,等着不知何处而来的惩罚。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似乎已是恍若隔世,却又好似短的瞬息,林中再次恢复至了宁静。龙随意摸了摸脸上划出的血痕,又轻轻揉了揉燕子手腕上的血丝,抬头向天上看去。

那小老儿什么也没有拿去,他的血,他的鳞,他的心头肉,什么也没有少。

 

“走吧。带着你的小姑娘,只要你记得了,他们便生生不息,一如真正的人类那样。”

 

龙仰天长啸,村里的人俱是惊惧非常,惶惶不安,片刻之后,只见青天白日里有一巨龙骤然腾空而起,在空中盘旋了一瞬后,朝着远方天际而去,龙吟不断,刺痛入耳。人群中有一青年猎户定睛看去,只见那巨龙爪上拖着一少女,那少女明眸皓齿,甚是眼熟。

安安静静窝在龙爪里的燕子问:“我们接下里去哪里呢?”

“你想去哪儿呢?”

“去哪儿都好,毗邻为安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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